最佳答案
十男九痔也好,十女九痔也罢,总之在痔疮面前,大概是人人平等了。很不幸,我没能成为那一个幸运儿。
在饱受长达三年的困扰之后,我终于下定决心将其根除
十男九痔也好,十女九痔也罢,总之在痔疮面前,大概是人人平等了。很不幸,我没能成为那一个幸运儿。
在饱受长达三年的困扰之后,我终于下定决心将其根除。 一个周四的上午,我拉着小伙伴来医院做了术前检查。大概受疫情的影响,加上日本这家医院规模不大,我当即预约成功了下周一的手术。
“卡哇伊”的痔疮手术
考虑到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质量将严重下降,我特意点了仙台的厚切牛舌作为周五的晚饭,又自己炖了松茸鸡汤作为手术前的犒赏。事实证明,这些确实是我那一周以来吃的最好的食物了。
周一当天我起了个大早,坐电车来医院办理入院,一个人背着包住进了病房。入院后护士小姐姐做了自我介绍,并讲解手术前后的注意事项。我快速扫了一遍宣传页上的内容,对手术有了大概的了解。
护士小姐姐还没有讲完,于是我将目光从纸上移开,在我的注视下,她一个没绷住,捂嘴笑了起来,之后便低着头继续讲解。想着接下来的一天有如此可爱的小姐姐陪伴,手术的痛苦瞬间减半。但我还是太天真,小姐姐的值班仅限半天,下午便换了个严厉的护士阿姨。
下午三点,我跟着护士往手术室走,一下电梯就被五六人裹挟着进了手术室。
麻醉方式是腰椎麻醉,以坐姿弓腰的方式进行,让麻药直接作用于下半身。 不知道是我天生骨骼惊奇还是麻醉医生经验不够,脊椎扎了三四针,依然没有扎中位置。无奈之下,只得叫了经验更丰富的麻醉医生,又扎了两针,才终于见到脊髓液流出。
很快我下半身一阵暖流,医生试探了我下半身不同部位的知觉,大概3分钟以后,手术正式开始。
手术本身非常顺利,当我刚从麻醉的疼痛中镇定下来,主刀医生已经开始和大家说“辛苦了”。 说好的二十分钟,结果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,主任不愧是主任,效率杠杠的。术后他拿着切下来的组织给我看,差不多小拇指指甲盖大小,他说“特别小”,但我感觉已经很大一块了。组织切下来后就直接送去做病理检测了。
我自己从手术床转移到手术车的时候,还被一众医护说了“卡哇伊”,如此狼狈的手术,怎么就卡哇伊了?!
回到病房,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氧气面罩等装置,虽然目前没有事,但医院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,以防意外发生时手忙脚乱。
术后一小时不能喝水,四小时内不能吃东西,我就静静地躺在床上,享受麻药余韵带来的平静时光。
熬到晚上8点可以进餐了,原本以为餐食上会有特殊待遇,没想到直接给上了普普通通的紫苏熏鱼,大概今天晚上大家的饭菜都是这个,护士端进来之前,我还听见了微波炉加热的声音。第二天中午吃的是伪装成炸鸡块的炸豆腐,没想到以营养和保健著称的日本医院,餐饮居然如此不讲究。大概也是因为我手术难度太小,是不需要特殊餐食的病人。
医院的餐食丨作者供图
我半夜起来小解,还被护士说了一顿,问为什么不叫她帮忙。我只好解释说感觉自己状态还行,伤口也没有很痛,甚至还在心中暗喜:这手术也不过如此嘛,没有传闻中的那么让人咬牙切齿、大汗淋漓。现在回过头来看,我只能对当时的自己呵呵一笑:少年,你还是太年轻。
第二天午饭后,我去护士站询问什么时候能出院,得到的答复是:随时都可以走。我开心地跑回病房,收拾了书包就下楼结算了。 入院时交了5万日元的押金,实际费用44800日元(折合人民币2200元)。
出了医院大门,天气有点凉,在病房里穿着短袖T恤不觉得,我看着红红黄黄绿绿的叶子,原来已经是秋天了,两年前我刚来日本也是这个时节。
头疼剧烈,我只能躺着
返回学校后,小伙伴贴心地给我煮了小米粥加鸡蛋。由于两天后还有个答辩任务,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进入了工作状态, 谁知刚坐下没多久,一阵头痛袭来 。当时我没太在意,忍着痛继续干活,然而头痛越来越严重,甚至出现了头晕和干呕。
我意识到,这不寻常的状态可能是一种预警,于是马上上网检索关键词“痔疮手术”、“头痛”,跳出来的内容解释了我的一些疑虑。 原来腰椎穿刺会造成脑脊液外流,导致颅压下降进而引起头痛,所以腰椎麻醉之后需要卧床24小时,并且吊水,这些都是在调节颅压。
知道原因后,我立马平躺在床上,没多久头痛和恶心的症状果然就消失了,这下子“腰麻后头痛”实锤了。这一整天,我就采取躺着的姿势办公。
原本寄希望于隔天能有所好转,结果刚起床十分钟我就不行了,勉强完成了答辩后,就麻烦同学将我送去了医院。医院工作人员看我头晕头痛这么严重,赶紧联系了脑神经外科的医生过来,医生上来就对我一通询问,什么四肢麻不麻、眼前黑不黑。我一听这些问题,明显是考虑脑子里长东西啊,于是赶紧打住, 告诉他我应该是腰麻后大脑低颅压导致的头痛 。我给医生看了脊柱上的针孔,他才终于被引导上了正轨,不过谨慎起见,我还是被安排做了CT。
我撑不住了,只想躺着丨作者供图
做完CT,我坐在轮椅上吊着液体等结果,差不多四十分钟,一袋300毫升的葡萄糖都要吊完了,还是没被医生召见。此时的我已经撑不住了,直接躺在了医院的长椅上。大概是因为椅子不能躺,很快就来了人,问我今天要不要回家。好在这个时候医生传唤了我,考虑到沟通问题,他还画了脑和脊髓的图,向我解释病因。我早已了然自己的情况,比起病情解释,此时我更想知道他们的诊疗方案。
他也问我今天要不要回家, 说这种病要躺着治疗 ,但是也可以选择住院,住院的好处在于可以躺着补液,一日三餐有人负责,恢复速度更快,缺点在于住院费用高昂。权衡再三之后,我还是选择了住院,寄希望于学校会有额外的医保。
连续72个小时,点滴没停过
一旦确定住院,就要重新做住院前的检测,又是抽六管血、捅两次鼻子。对我来说,抽血是一件比手术更可怕的事情,因为我血管细、血流慢,每次要么被扎很多针,要么抽很长时间。再好的心理建设也在时间流逝中逐渐崩塌。
痔疮术后第3天重新开始住院, 从这天开始,我的点滴就没停过,不断有液体输入我的血管 ,不知道又有多少能被大脑吸收。
不断有液体输入我的血管丨作者供图
住院第三天有轻微的拉肚子,菊花很疼,重新吃上了止痛药。 不过好消息是,头不疼了,差不多可以坐起来半小时了,早上甚至还被允许洗了个澡。 本以为我吊着液体,会有护士或护工帮忙洗个泡泡浴什么的,结果护士阿姨给我手上绑了一圈保鲜膜就让我自己动手了,说好的无微不至温柔的照顾呢?
住院期间我发现这家医院的输液器很先进,一旦空瓶,管道会自动停止,不用担心睡着之后液体输完回血;另外点滴的时间也会受到严格控制,每个护士都随时携带计时工具,以便计算出点滴流速与所需时间的关系。
输液的下午,我半卧在床上,看着照进病房的阳光,时不时查看手机,发出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,突然有一种年迈的父母被子女留在养老院的感觉,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的老人宁愿回去空无一人的巢穴,也不愿呆在人员设施齐全的疗养机构。
输液的第三天下午,头疼、头晕现象几乎已经消失了 ,护士告诉我血压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,并且只剩下最后8个小时的液体需要输了。也就是说,经过连续不断的72小时液体灌注之后,我的手终于要解放了。心疼地看着略微有些肿胀的手,我不禁打开了电脑工作,于是更心疼自己了。
隔天一大早,医生就带来了好消息,鉴于我恢复得不错,医院决定不再养我这样的“闲人”。 我终于在术后一周再次出院了。 走的时候,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,只剩下护士一句“sayonara”回荡在四楼的病房。
住院中的我丨作者供图
医生点评
王虹丹 | 吉林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 住院医师
目前大多数痔疮、肛周脓肿等肛肠科手术,麻醉方式采用椎管内麻醉。
椎管内麻醉是将局麻药注入椎管内,脊神经根受到阻滞使其支配的相应区域产生麻醉作用。根据注入位置不同,椎管内麻醉可分为蛛网膜下腔麻醉、硬膜外阻滞、腰硬联合麻醉、骶管阻滞麻醉。其中将局麻药注入到蛛网膜下腔阻滞脊神经的方法,简称“腰麻”。
文中患者采用的便是腰麻。 腰麻的优点是起效快、镇痛好、肌松效果好,适用于痔疮等短小肛肠手术。
作者在术后第二天恢复工作时出现了剧烈的头痛,比较符合腰麻的常见并发症—— 硬脊膜穿刺后头痛(Post-dural puncture headache,PDPH) 。PDPH是因为硬脊膜穿破后,脑脊液流出使得低颅内压,从而导致头痛。
PDPH多半在腰穿后7天内出现,75%的患者会在3天内发作,表现为双侧头痛,并且是剧烈胀痛。头痛部位主要集中在前额部、枕部,也会出现在肩颈部。患者可能有恶心呕吐、视觉障碍、听觉改变等伴随症状。 PDPH有明显的体位性,坐位或直立位15分钟内头痛加重,平卧30分钟缓解或消失。 作者在术后第二天出现体位性的剧烈头痛,并有恶心、头晕等伴随症状,排除其他病因后,诊断就很明确了。
在麻醉相关病例中,脊髓麻醉后PDPH的总发病率为6%~36%,最常见于产科麻醉。作者在行椎管内穿刺时,第一位麻醉医生尝试三四次失败后,呼叫上级麻醉医生,接着尝试两次后才成功,不能确定多次穿刺过程中何时发生了硬脊膜刺破的情况。
PDPH根据严重程度可分为轻中重度,大部分在2周后自愈 。 对于轻度PDPH,保守治疗可以卧床休息和药物治疗。卧床休息可以切实减轻头痛,静脉补液也是临床中的一种选择,但目前没有确凿证据表明预防性液体给药对PDPH的潜在益处。重度PDPH患者需要绝对卧床以缓解伴随症状,对于症状严重、保守治疗48h不缓解的病例,可以考虑有创治疗即硬膜外血补丁(Epidural blood pat,EBP)。
止疼药方面,非甾体类抗炎药、对乙酰氨基酚、巴比妥类、阿片类药物等常作为一线药物,但缺乏其有效性的相关数据。目前咖啡因已被证明对PDPH安全、有效。有研究表明,300毫克口服咖啡因可成功减轻PDPH疼痛程度。
其实PDPH是医生及患者都不愿见到的情况,那么如何能够避免呢?
首先,患者应配合麻醉医生摆体位,操作过程近尽量保持不动。
其次,麻醉医生操作时要注意,选取细针以及采用硬膜外阻力消失手段 。穿刺针的形状和粗细是PDPH的影响因素,多项研究表明,无损伤腰椎穿刺针可以大大降低 PDPH 的发病率。同时与坐位相比,侧卧位在减少 PDPH 发生率方面非常有效,表明腰椎穿刺时侧卧位也是有助于预防 PDPH 的。
最后,如若担心发生此类并发症,或者多次穿刺均失败,也可遵医嘱尝试选取全身麻醉进行手术。
个人经历分享不构成诊疗建议,不能取代医生对特定患者的个体化判断,如有就诊需要请前往正规医院。